25 / 07 / 27
我总是忍不住替对方拆解每一个细微的眼神、语气、停顿,好像只有把所有暗流都分析透了,才能预防一场迟早到来的失控。可越是琢磨,嘈杂的臆测就越在胸口翻涌,远远大过真实的对话。于是在故事还没真正开始前,我便习惯性地往后退,告诉自己谁走都无所谓,装出游刃有余的样子。只有深夜的灯光映在屏幕后,才照见我无法掩饰的紧张和濒临溢出的泪水。
今年我逼着自己明白,爱是一张随时可能被抽走的椅子,坐上去之前就要做好摔倒的准备。我也学会在被拉起又被放手的间隙里安抚自己,有人爱时就淡淡回应,无人爱时就向内而求。我逼着自己降低那些无形的索求,少一点控制欲,少一点妄想去改写别人。可说出口的尊重太轻,咽回去的妒意和不甘太重,常常压得我辗转难眠。表面上,我仍在扮演那个把爱看得很淡的角色,谁问起近况,我就笑着说,除了工作忙点还挺好的。只有我知道,那些无人回应的深夜哭得最狼狈的也是我。情绪像潮水一次次漫上来,退去时留下湿冷的盐痕,我并非真的无所谓,只是没有办法承认自己在乎得近乎卑微。
习惯性地点开手机相册,里面塞满了聊天记录的截屏、转存的语音。这些截屏里的人声笑语曾经是真实的,我能记得那些对话的语气,记得语音里轻飘的呼吸声,甚至记得当时屏幕背后的房间光线,只是在这片刻它们都像被真空包装后的标本,静默、僵硬,没了温度。过往的日常被定格成像素,时间的鲜汁抽干后,只剩一张张苍白的躯壳。
我以为保存就是拥有,屏幕闪一下就是把瞬间钉进永恒。但真正的永恒从来不会发光,它只在深处发冷。某条深夜的问候、某张随手拍下的海边落日,此刻都像压在玻璃板下的蝴蝶,颜色尚在,脉络清晰,却再也飞不起来。偶尔我会恍惚地想,如果当初不曾按下那颗截屏键,是不是此刻就少一层折磨?可是没有证据的过去更像虚构,而我怕自己终有一天会忘记——原来我也被人真心喊过名字,原来我也曾在深夜替某个远方的人守着消息。
那时的欢乐在这一刻无法复活,正如旧录音带里褪色的旋律,只剩沙沙的底噪。
我反复在删除与保存之间游荡,按下全选的瞬间,心脏像被人攥住,可当我放下,又像逃兵般羞愧。我以为自己只是留恋那些人,后来才明白,我更留恋那个仍相信回应、仍愿意等待的自己。我仍旧把截屏堆得更高,却很少再打开,像一座荒废的博物馆,我是唯一的访客,也是唯一被困在展厅里醒不过来的人。
我知道终有一天要学会与失望共处,但今天我仍站在这条无人认领的缝隙里,既不敢完全依赖,也没有力量真正走开,像一只悬在半空的纸鸢——线的另一端早已松脱,却还固执地在风里挣扎,怕自己坠落,也怕彻底自由。